探访大疆新总部|这家公司的信心与野心都藏在细节里

摘要

这不仅是一款产品的打造,更是实现全新起跳前的实力积累。

一向低调的大疆一反常态,为它新落成的总部举行了一个内部仪式。

极客公园受邀造访。它被视作大疆成立以来,「做过的体积最大、难度系数最高、研发周期最长、投入成本最贵的一款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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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砂质地的金属色泽墙面上带有竖形凹陷线条,配合深灰、太空灰、浅灰的色调,在 3.3 米的楼层净高下体现出极强的庄重和秩序感。大堂被设计得像一处美术馆:一棵黑松立于碎石和裸岩之间,配有青苔,玻璃天顶在晴天洒下错落的光线,映射在白色夯土墙面。

 

「天空之城」大堂的黑松景观

 

「这是汪滔喜欢的侘寂风。」人群中有人说道。我们都被受邀出席大疆新总部的落成仪式。侘寂风是一种来自日本的传统美学——如果一个物体可以给内心带来宁静的忧郁和精神向往的感觉,那么它可被称之为侘寂。 

这让我想起,一位在 2008 年见过汪滔的人曾回忆,在深圳离莲花山不远的莲花北村一间三居室的民房里,彼时的汪滔显得「谦虚又略带消沉」——一方面,他热衷于自己的无人机理想,另一方面,此时的大疆正处于黎明前的至暗,产品未能量产,唯一的飞手也因为炸机问题离开。

很多年后,汪滔在一次演讲中说,在年轻人中间,功利主义不断抬头。「什么行业热门我就去干什么。」很多人主动选择遗忘这样一个事实,就是——只有做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情才能把它真正做得好,只有怀揣崇高的理想才能走得更远。

今天的大疆无疑证明了这份「淡泊致远」。截至 2020 年,成立 14 年的大疆在全球无人机市场上已经占据了超 80% 的市场份额,在全球民用无人机企业中稳居第一位。

在深圳市南山区留仙洞总部基地,这家向来低调的企业邀请了少数相熟的媒体与合作伙伴,出席这场充满仪式感的落成活动。

 

「天空之城」全景

 

从远处看,这座高度超过 200 米的非对称悬挂钢结构建筑像是两棵树干——由东、西两座超高塔楼组成,东塔共 44 层,高 213 米,西塔共 40 层,高 195 米;两栋塔楼的「树干部分」(核心筒建筑)各自向外延伸出六个巨大的「玻璃体块」——在阴天呈现银灰色,在强阳光照射时则呈现为白色。通过反光原理,投射出天空的镜像。

大疆也因此将自己的总部命名为「天空之城」——灵感来自宫崎骏的电影,影片中,「天空之城」的意象代表着追求真善美、理想化的世界。一语双关,同时也标志着大疆追求飞行梦想的初心和愿景。

通过 VCR,此次建筑的主创——英国福斯特及合伙人建筑事务所(Foster + Partners)创始人、80 多岁高龄的 Foster 先生有些激动地形容,这是一个近乎于科幻的项目:将裙楼压入地面,借由悬挑结构和受力变形机理,六个「玻璃体块」仿佛只依靠一个核心柱体就「飘浮」在空中,使得建筑呈现出「拔地而起」、抵抗地心引力的效果——就像当年的大疆无人机为实现悬停一样,不顾一切。

在建筑界看来,这代表着对传统结构模式的挑战,一般悬挑结构在 5-6 米,而「天空之城」最大悬挑达到 21.5 米,「非常大胆,」深大建筑系的钟波涛评价,有一种「不惜一切代价,我就要实现」的极致追求。

 

两栋塔楼在 24 层有一座高空拉索桥相连

 

不仅如此,两栋塔楼在 24 层通过一座羽毛形状的高空拉索桥实现相连——为了实现这份轻盈的设计美学,代价则是带来了抗风、抗震的更高性能要求。深圳多台风。借由西南交通大学的风洞实验室的研究成果,主创在这座高空索桥的桥身设计了很多透风孔,使得在大风天下,桥身的震动能够得以控制。

 

连桥镜面水池倒映出天空,增添了几分澄澈感

 

对于建筑团队而言,在过去,他们早已习惯客户因极高的施工难度和造价而产生退让和妥协。但大疆从不拘泥于现实限制——由于大疆自身对产品功能和设计美学的独到理解和体会,他们将自己的总部也视为一款产品的打造,而且是「做过的体积最大、难度系数最高、研发周期最长、投入成本最贵的一款产品」。 

除了专业的建筑师,大疆还从内部调配了数十名包括结构设计师、工业设计师等不同部门的研发工程师参与到「天空之城」当中,与专业设计师们进行跨界碰撞:从材料选择到标识设计,从设计阶段到施工阶段,不停地参与和探讨。

汪滔本人首当其冲。「他就像是我们设计团队的成员,」主创团队评价,这是他过往合作过的企业业主中,十分少有的情况,「汪滔会将方案从三个变成六个、六个变成九个,甚至更多。一般的甲方会让我们去做决定,比如从三个方案里选择一个,或者五选一。」

「Frank 本人如果有一件事情要解决,7 点解决不了,9 点解决不了,12 点解决不了,2 点解决不了,我们大家还是一起在办公室讨论的。」这栋全球首例的非对称悬挂结构建筑历时 6 年便完成了,体现了「非常惊人」的决心和速度。

这不仅十分「大疆」,也让人们在卓越的公司身上发现了一些共性,好似乔布斯曾亲自打造了苹果总部 Apple Park;字节跳动张一鸣也曾说过,「Develop a company as a product」(像打造产品一样做公司)。

 

 

02

 

 

建造总部的想法早于 2016 年。

在那前后,成立十年的大疆正经历组织扩张,人员开始过千。在深圳的威新、荣超分辨租了两个办公地点——虽然都在科技园系,但地理距离渐渐地造成了心理距离。「业务线之间出现了一些协作问题,管理上的问题也逐渐暴露出来,我们也面临了很多外部挑战。」团队开始静心反思,还有哪些不足,大疆能否成为更好的自己。

大疆的新闻发言人张晓楠说这话时,我们正身处「天空之城」其中一座「玻璃体块」中,她回忆着公司自 2006 年成立以来的搬迁经过,一定程度上也代表着这家公司的发展轨迹——从莲花北村 42 栋的居民楼里,搬入了西丽大学城创业园,后来又带着 50 人的员工进入了香港科技大学产学研大楼、香港理工大学产研大楼,直到在创维半导体设计大厦租下十层办公空间,此时的大疆进入飞速发展期——仅仅一年就坐不下了。

早期在居民楼里办公的大疆,看起来既不正式,也不那么有希望。许多面试者来到公司,转身就走了。很多年后,汪滔曾有一次对媒体谈起自己的成功,「为了赌一口气。」那篇报道这样写道:当年创业时,招人不顺利,在 2009 年第一代直升机飞控还未推出前,大疆员工流失率极高,大多跑到当时的航模大厂去了,同时投资屡屡碰壁,这让内心骄傲的汪滔极为愤懑,他想着一定要做出让世人惊艳的东西。

但也正是在那栋居民楼里,大疆实现了遥控直升机的第一次自主悬停。两年后,他们还把飞机带到了珠峰大本营,试图挑战高原起飞。当时的团队为了激励自己,特意打印了一副横幅:「稀薄空气难掩澎湃热情,巍峨雪山诠释大疆之巅」。

 

「天空之城」的「玻璃体块顶部」被设计为一处处空中花园

 

如今,落成仪式身处的这座「玻璃体块」的顶部,是簇拥着绿化的空中花园。不远处是挑高 4 层、可供飞手试飞无人机的专门空间。悬挑结构得以实现了无柱化,使得工区之间没有遮挡,员工能够更无间地协作。270 度的玻璃幕墙环绕设计,可以引入充足的自然采光,让工作的人能感知到四季和时间。而全楼的办公室内,容纳着 5000 座平均造价一万的人体工学椅,不仅可以无级升降,午休时,使用者还能拉出桌子下的行军床。

这绝不仅仅是秀肌肉。如果熟悉大疆的业务,便会发现,这次总部的建造项目对内部而言,也是一次扎实的训练。据奥雅纳副董事、总工程师林海回忆,大疆的员工会深度参与工程师的计算——他们认真地浏览云图、彩图和模型,试图了解什么是抗震设计。不仅在设计层面,大疆还会派自己的员工去工厂检查钢结构的制造过程。

公众更多熟知的是大疆在消费级无人机市场的成功,而很少有人知道,这家公司也在利用自己全球顶尖的软硬件编程能力进军行业应用——如航测技术(测绘、勘测等)普惠化、自动驾驶等。一位熟悉大疆内部业务的朋友告诉我们,大疆很有自己的边界感,它的自身定位锁定于用技术服务他人。

福斯特深圳的合伙人表示,大疆无人机的高精度三维成像在建筑界得到很好的应用——在拍摄完后很快地将建筑和环境定性,生成三维模型。

历史上,大疆总通过革新上一代自己的产品(也挤占上一代产品的市场份额)而在市场上获得灭绝式的胜出——将对手扼杀在摇篮中,要出手就一招制敌。如当所有竞争对手都在准备推出「Phantom 3」时,大疆及时推出 Phantom 4 并通过成本控制将价格一再降低。而当大家想绕开大疆做区别于 Phantom 的小型自拍无人机时,它又及时推出掌上折叠无人机 Mavic。

汪滔说过,只有自我革命才能有创新。

与硅谷开放明朗的氛围不同,大疆的总部处处体现出沉稳庄重的气质——整栋楼内的各处都看不到大疆的 logo 和广告牌,某种「低调」在被反复诉说——「我们想要安安静静把事情做好,把产品卖出去,帮助到更多的人。」

这很难令人不联想到汪滔——尽管他本人并没有出席这场仪式,但这座建筑内的细节,处处暗合了他对此次总部落成的寄言:「我们将坚守什么、追寻什么、创造什么,我们要成为怎样的一群人,以怎样的精神和面貌去面对未来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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