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个人开发世界级产品的时代一去不返,身价千亿的 Google 也要主动求变。
2014 年 10 月,在接受 Financial Times 采访的时候,Google 的联合创始人之一 Larry Page 曾说道,「Google 的发展没有任何模板可以参照,但我十分欣赏巴菲特先生的风险意识和管理能力。」
时隔不到一年,这位硅谷乃至全球互联网超级巨头的缔造者便重演了当年股神巴菲特对 Berkshire Hathaway 乾坤大挪移的经典案例:专注于广告、搜索、地图和其他互联网领域的新 Google 将和其他七个「投资未来」的子公司一起组成母公司 Alphabet 的全新矩阵。
正如那句评论所言,改组后的「新 Google」将更好地践行「你负责赚钱养家,我负责貌美如花。」
少年 Google 之烦恼
回顾 Google 诞生以来的 17 年的历史,它似乎一直处于最好的时代。从搜索、广告、移动互联网到人工智能以及对宇宙的探索,尽管危机与弯路一路相伴,但不可否认的是,Google 的参与为每一个领域都带来了变革性的发展,而 Google 的对手也从微软、雅虎变成了苹果和 Facebook 这些不同时代的伟大公司。
长期的优秀意味着习惯性地被当作参照物,而这难免会让自己经受各种程度的苛责。当一个尖子生有着不同种类爱好的时候,他会被当作劳逸结合的典范;而当这种爱好和想法越积越多的之时,「不务正业」之声便会不绝于耳。于是,在面临「成年礼」的时间节点,这个向来不会因人而变的「天之骄子」选择了主动求变。
一个千亿美金的巨无霸主动做出组织架构的重大变革,这的确需要异于常人的魄力,当然更反映了少年 Google 所面对的越来越多的烦恼。
首先,当四年前移动互联网还远未达到今天热度的时候,Google 便开始大力研发和推广其社交产品 Google+,甚至不惜将其作为旗下所有产品的入口;而四年后,错过收购 Whatsapp 和 Instagram 最佳时期的 Google 已然放弃了移动社交这一未来世界流量入口的最重要版图而被现今最大的对手 Facebook 捷足先登。
其次,更加雪上加霜的是,广告市场长期垄断带来的饱和和 Facebook 的强势增长也让 Google 原本傲人的现金蛋糕变得越来越小,其市值也因为广告收益增长率的放缓而一度缩水。
再次,比起固有版图的丢失,更令 Google 难受的是,在自己擅长的「变革未来」舞台上,原本习惯性领先的项目却接连面临着停滞和被超车的命运。毕竟所有市场终究都不是某一个玩家的舞台,期望越高,失望也就越大。当 Google 一次次地在电动车、自动驾驶、可穿戴设备和虚拟现实等领域无法达到市场预期之时,Tesla、苹果、Facebook 和其他一众公司却将这些原本 Google 梦想的可能转化成了现实。而当垂垂老矣的微软的估值和 Office 365 的企业级市场份额也一度超越 Google 的时候,这位习惯性领先的「尖子生」却囿于广告、搜索和基于 Android 的单一产品收入。
于是,Google 真的慌了。你可以看到视创新如命的它将操作系统做得越来越像 iOS,迟迟不见新进展的项目却在盲目地扩张产品线。所以,即便强大如 Google,也要面临着摆脱这种不自信恐惧的命运。
正如 Larry Page 自己所言,「大部分大公司的滑铁卢都源于无法成功把控日益扩张的体量,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求变。」
三个人开发世界级产品的时代一去不返了
Google 一直在改变着所有它能改变的一切:将电脑单词识别的错误率由 23% 降到 8% 的Google 让搜索成为了互联网世界的基础服务;而即使是在被禁止的中国,其广告和 Android 也日益影响到了每一个它可以影响到的人。
当 17 年前 Larry Page 想要通过 Google 的搜索改变世界的时候,大家都把他当成一个疯子;而在 17 年后,这个以搜索起家的互联网公司却将视野延伸至了生命科学和宇宙探索的边界。而当年近 18 的 Google 无法再像 Larry Page 所说的那样「永远像一家创业公司那样去奋斗」的时候,那些想做与能做的纠结也一次次地向现实妥协。17 年来,Page 见证了 IBM、微软和雅虎等一干巨头的式微,如今,当 Google 从挑战者的位置爬上了曾经前辈们所站的高度的时候,这种成长纠结所带来的震痛感也更加的强烈。
的确,任何一家公司在成长到一定量级后都面临维持固有模式和转型的双向选择题,多年来维持指数级增长的 Google 当然也不例外。而今,虽然大部分收入都来源于广告和搜索,但 Google 所做的事却远不止这个范畴。理论上而言,年入数百亿美金的 Google 有着足够的资本和技术能力继续维持梦想实现的可能,但现实却如前 Google CEO Schmidt 所言,「Google 三个人就能开发出世界级产品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对此,在 Android 还未问世前,作为 Google 亲密盟友的乔布斯就曾告诫 Larry Page,Google 要做的事太多了,越来越庞大的产品线超出了公司实际能够承受的范围,这也导致了越来越多平庸而无用产品的诞生,「Google 正渐渐变成第二个微软。」
但作为 Google 实际上的掌舵人,Page 却有着截然不同的观点,在接受某国外媒体采访时他就曾表示,「我们有那么多的钱,如果不投资到令更多的人的生活更美好的事情上是令人不安的。如果我们只是重复过去做过的事情而不去尝试新的东西的话,于我而言这就像犯罪。」
为此,Page 早在 Alphabet 诞生前就做过一次类似的理想主义尝试。在他的规划下,Google 成立了 Google X 和 Google Y 这两个部门,前者致力于研究一些超现实和还未出现的新科技,而后者则专注于对已有事物的研究并进一步对其进行优化。而这种叛逆的「不务正业」显然很难被苛刻的资本市场所接受。毕竟,即便强大如 Google 也不能保证每一笔投资和每一个项目成功的必然性,比起新领域泡沫的形成,蚕食核心业务资源所带来的市值缩水风险要更加难以承受。
即便很多人都明白当固有吸金业务达到饱和发展后需要新业务线保持利润增长的道理,但除了 Page 自己,没人敢为 Google 冒这样的风险。既然「不希望只是一家搜索和广告公司」,那么一次更彻底的变革就显得尤为重要。所以,Alphabet 的诞生在某种程度上而言也是一种意料之外的情理之中。
「总要有人来做这些事,谷歌拥有大量的资源,因此可以做得比大多数人更好一些。」这是 Google 成长的烦恼,同时也是 Larry Page 叛逆的回应。
Google 维新与温良的改革派
在很多人眼里,苹果就意味着 Steve Jobs,而 Google 则是 Larry Page 的代名词。的确,除了同为技术与理想兼顾的固执型天才,二人也同样有着类似的命运轨迹。早年执拗的 Steve Jobs 曾因极端的管理被赶出苹果,而 Larry Page 也曾因为偏执的个人主义被资方劝下了 CEO 的席位;而在二人重回业务线后,脱胎换骨般的个人蜕变又帮助各自的公司走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从早期的「让每个人都能搜索到想要的答案」到颇具预见性地收购 Android 和 YouTube,Google 的每一次革命性地发展都刻上了 Larry Page 明显的个人烙印。而今,Alphabet 的诞生不仅意味着原有 Google 的「过去完成时」,更像是一次 Larry Page 的正式「成年礼」;而后,Larry Page 的 Google 将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将是 Sundar Pichai 的 Google 和 Alphabet 的 Larry Page。
很难想象,一个嗜于独断和理想主义的 Larry Page 会选用 Sundar Pichai 这样一个专注的产品人和温和的改革派来作为新 Google 的 CEO。虽然鲜有带来惊喜的 Sundar Pichai 与 Larry Page 和 Sergey Brin 这两个浪漫主义技术信徒有着很大的不同,但这种性格却是 Google 所信奉的工程师文化中所不可或缺的。所以我们可以看到,Sundar 掌舵之前的 Google 一直在忙于赚钱和实践各种超前的新奇想法;而在 Sundar 掌舵之后,这位沉稳的改革派便将用户和「有效工具」摆在了最重要的战略位置,而前者正是互联网世界一切幻想的基础。在 Larry Page 和 Sergey Brin 这两个天才完成技术性创举后,Pichai 更像是一个温和的布道者。从 Chrome、Maps、Google Drive 到如今的 Google Photos 和虚拟现实、云服务,在他的带领下,Google产品的视野和研发的方向相较以前保持了最高度的一致性。
而对于 Larry Page 而言,靠个人决策获得变革性发展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当 Google 的发展已超越自己的能力范围之时,他的角色也由公司的 Operator(运营者)变为了 Money Manager(资金管控者)。这是所有获得指数级增长公司继续前行的必经之路,但鲜有人能够真正找到合适的方式并做出实质性让步。所以,我们很难看到亘古不变的强者恒强,更多的则是越过巅峰后束手无策的无奈下滑。
当已然登顶的 Google 和曾经执拗的 Larry Page 愿意为这些做出改变的时候,我们也有理由相信,Alphabet 将会是一场成大于败的革命性实验。正如 Larry Page 所言,「你所想象到的任何事都有可能是可行的,你只需要想象,然后为此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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