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空格的问题——再谈中西文混排

之前专注研究 Android Design 的 NovaDNG 曾经发表过一篇《空格杂谈》，谈及到中英文混排加入空格使得排版更加美观的问题，他认为在优秀的博客作者之间，这是一项约定俗成的规范。而今天的渡桥泰水同学又对这一问题带来了哪些观点呢？

中西文混排的空格问题

关于中西文混排的空格问题的讨论，由来已久。具体一点就是汉字和英语单词之间是否需要加空格，比如应写作“Google搜索”还是“Google 搜索”？细一斟酌，就会发现这个问题其实并没有表面看起来这么明晰，不是一个“加”或“不加”就能说清楚的。

冒着被认为存在优越感的风险我大胆猜测，大多数人也是这样做的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没想过这个问题而已，比如腾讯网不加空格肯定是因为没考虑过，因为它里面提到“iOS 7”时会写作“iOS7”，这个空格是无论如何不应该去的。

这里我将为这一大众默认行为提供一些有利的依据。

支持加空格者的部分意见

几乎所有支持在中西文中加空格的人都会提到的一个观点就是美观，而这意见也是最站不住脚的。

主观的感受不是一个可量化的评分系统，不可能因为一部分人觉得稀饭加绿豆好喝，所有人煮稀饭就得都加绿豆，也不可能因为一部分人觉得加空格好看所有人就得都加空格。

而且美不美和人的阅历、环境也有关，比如 Java 开发者可能会认为 JavaScript 由直接量而非构造函数初始化一个对象很不严谨，而这在一本广为流传的书籍中被认为是一个很好的特性。

一个稍有说服力的见解是，西文单词与西文单词直接之间是有空格的，所以西文单词和中文之间也该有。

但是在排版时自然应照顾主要语系的习惯，举例来说，有些语系的文字是从右向左的方向，它们和西文混排时不可能遵照西文习惯，变成从左向右。

此外，一些大型企业会在文案规范中严格规定这个问题，比如 Google、微软等等。尝试在你的 Android 设备中打开任意一个系统应用或 Gapps，翻一下文案，都是在中西文间有一个空格；再观察一下你的 Windows 程序列表，写的也是“Windows 日记本”。

但这只能说他们的内部规范如此，对外则失去强制作用，甚至也没有参考价值，因为你无从得知这一规范的来由，怎么参考呢？很多时候规范的存在意义仅仅是存在而已，没有多少人会觉得朝阳路边的理发店的员工清早齐跳抓钱舞这一规范对自己有什么参考意义。

反对加空格的原因

降低文字内容与文字样式的耦合

观察一下会发现，一些软件在呈现文字时会自动添加中西文间距，比如 Office。注意它们加的是间距而不是空格。空格和间距的区别在于，间距仅仅是样式的表达，而空格是一个确实存在的字符，甚至有时是有语义的。

假设在遵循应加空格的团队中，负责文案的相关人员需要把整理的文案分别给开发部门一份 txt、给老板一份 docx，那么如果严格来说，他需要：

在把 txt 中的文字复制到 docx 中时手工或通过某种工具去掉，或者把 docx 中的文字复制到 txt 中时添加空格。

这一困扰的来源，是这种情境中语义与表现的高耦合度。互联网工业界积累的经验告诉我们，语义与表现应尽可能分离解耦，以适应环境变化带来的各种潜在问题，比如可用性问题。

对应的情况，假设未来人们的审美观整体倾向留白的方案了（就像今日的扁平化之风一样），那么作为内容载体的排版软件、浏览器等也应能够像现在的 Office 等一样妥善处理，而在这种情景遇到之前添加了空格的文本，间距就加倍了，我想这不会是任何人希望的结果。

奥卡姆剃刀原理

奥卡姆剃刀原理可以归结为：若无必要，勿增实体。比如一个谎言可能需要十个更多的谎言来维持其表面的合理性。中西文间的空格，与这一原理在某些角度来说是相悖的。

这样说感觉在故弄玄虚，不妨又来举个例子。比如某购物网站，网页那边需要从某处调用商品信息的数据，拼接“品牌”和“商品”两个词，如果：

品牌结尾和商品开头都是中文，就可以直接拼接，比如“三星”+“手机”；
品牌结尾是英文而商品开头是中文，或品牌结尾是中文而商品开头是英文，就需要在英文的那边加个空格，比如“三星”+“MP3”或“Sony”+“手机”；
品牌结尾和商品开头都是英文，就需要在其中一端加空格而另一端不加空格，比如“Sony”+“MP3”。

不过事实上大多数开发者乃至文案撰写者都不会考虑这么多，都是不管中英文直接拼接的。此外，绝大多数团队都不敢保证大家的共识能够这样严格。

就近来说，虽然 Google 的规范是要求添加空格，但是随便打开 Gmail 一找：

相信你仔细观察会发现更多类似“疏漏”。

令人疑惑的是，同为 CJK 字符集，Google 对日文的态度却是不添加空格，我在 google.co.jp 上看到是如此，把 Nexus 4 改成日文后也是如此。我只好理解为中国团队与日本团队标准完全不同而总部可能完全不知道这事。苹果的态度和 Google 相同，也是对中文与日文使用了有差异的处理方式。如果你足够有兴趣也可以自己去观察一下韩国语的情况。

除此之外，究竟哪里需要加空格，也可能存在无法统一的争论。比如：

“大 S”这种人名加不加？
中文使用竖排式排版时加不加？
汉语拼音加不加、CJK 三者之间加不加、与其他同样没有空格的语系混排时加不加？

防不胜防。

但，如果统一为不管哪儿都不加空格，上面这些，都不会发生。

如果为了避免致命的错误而对细节如此苛求，我绝不会嫌麻烦，但是前前后后折腾半天，到头来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一个根本尚无定论的“好看”……这颇有古希腊式悲剧的感觉。

至少很不低碳。